
黄温馨
立春时分,寒意犹存,但春的触角,已迫不及待地从冬的缝隙里探出头来。温柔的春风为大地万物带来了无限生机,也把春天的气息吹到了餐桌上。静沐春光中,我想起了立春的时令美食——永泰春饼。
立春那天清晨,母亲早早就起床了,推开门,一股清冽的寒气扑面而来。门前那株迎春花在风中悄悄绽放,嫩黄的花瓣在晨光中轻轻摇曳,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金。我和阿妹蹲在花下,欢喜地数着那些金灿灿的花朵,仿佛数着春天的脚步。
厨房飘出阵阵香气,母亲正准备春饼。案板上摆着嫩绿的韭菜和豆芽,还有切成丝的猪肉、豆干、香菇等。母亲在灶台边,熟练地和面、擀皮,不一会儿,面皮在擀面杖下就变成了薄如蝉翼的圆片,母亲每一个动作都充盈着对生活的热爱与敬畏。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映红了她的脸庞。
我跟阿妹去梅园里玩。踩在松软的泥土上,草色忽有忽无,折下枯枝能看见内芯芽儿状的嫩绿。蛰伏的小虫,它们正伸着懒腰,活动僵硬的身体。青梅树的嫩叶正探出脑袋,白梅花快要凋谢,挂着雨露仍幽香四溢,纷飞的花瓣被闹春的鸟儿轻轻弹起,翩翩起舞融化在这早春的舞步里。地里的荠菜已经长了些许,我们拔了放兜里,回家可以炖鸭汤。
回到家时,蒸好的春饼和炒熟的菜已经摆上了桌,惹得我们直咽口水。薄薄的饼皮,薄如蝉翼,轻盈若云,如同初春的晨曦,温柔纯净。面饼柔软劲道,把它摊开,裹着豆芽、豆干、肉丝、榨菜丝、韭菜,卷成长条,一口咬下,鲜香四溢,舌尖像是瞬间触碰到春天清新的气息,再咬一口,仿佛整个初春的味蕾和身体都被唤醒了。
春饼想要卷得好,关系到放料的多少、先后顺序、使力技巧与速度。把这些荤素依次放在摊开的薄饼上,将饼从一端轻轻卷起到另一端,边卷边压实,直至卷成筒状。卷好的春饼,不仅外观诱人,而且口感丰富多样,每一口都能品尝到不同食材的鲜美和饼皮的柔韧。
桌上的食材,我起初样样都想夹进饼中,起心动念,不小心就夹过头,裹得春饼鼓鼓囊囊,像个肥胖的大白虫子,最后撑满炸开,皮破汁流,搞得满手都是,狼狈不堪。阿妹笑着说,阿姐太贪心了,露馅啦!到了第二卷我便心存警惕,放料瞻前顾后,卷是卷起来了,吃起来空空瘪瘪的,过不到瘾头。
每一口春饼都是新鲜的,满溢着春天的生机和活力。嫩绿的春芽、清脆的豆苗、美味的豆干、猪肉……五彩斑斓的蔬菜与鲜美爽滑的肉食,被紧紧包裹着,仿佛是大自然赠予的瑰宝,每一口都是对生命的礼赞。这些春天的滋味裹在一起,就像是春天亲手递上的一封问候信,仿佛整个春天都融入了你的唇齿之间,暖洋洋的春意在骨子里悄然涌动。一张春饼里包裹着的不仅是开春的各色时蔬嫩芽,更有对新一年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