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佩芳
回家路上闻见隔壁家飘来的饭香，我一下就想起了母亲煮的芥菜饭，思绪也随之在雨雾中飞扬……
过去家里经济条件没有现在好，一日三餐都吃芥菜是常有的事。但这种儿时吃怕的食物，现在反而成了我时常想念的味道。
农历八月份是种芥菜的时节。季节一到，母亲就会去市场买芥菜种子，回来把地里的土翻松，再将种子播撒下去。之后整个秋天，母亲还得经常去田里浇肥、除虫。正所谓“人勤菜不懒”，一般不到两个月，地里长出的芥菜就能采摘了。记得母亲说过，等天气再冷一些，尤其是历经了霜冻，芥菜的滋味会变得更甜。
刚摘的芥菜，一些先被母亲拿来腌制成咸菜，方便长时间储存。剩下的芥菜则适合多种多样的烹法，可以直接清炒，也能搭配别的食材一起煮粥。不过我最惦记的还是母亲做的芥菜饭。
煮芥菜饭时，母亲通常只选芥菜、肉、胡萝卜、芋头等几样食材。许是多年烹煮三餐的经验累积，让母亲深谙美食之道。在她看来，做饭其实无需加入繁杂的佐料，尽可能保持食材的原汁原味，就是饭菜好吃的秘诀。做饭前，母亲总要先把新鲜的芥菜洗净、切段，随后将切成小块的三层肉放入锅里油炸，直至炸出油。紧接着，母亲便用这些猪油来煎芋头块，等它们的表面变成金黄色，再撒盐进行调味。等芋头烹熟，加入芥菜、胡萝卜和提前泡好的米，迅速翻炒几下，最后往锅中倒入适量的清水，盖上锅盖，就可以静待米饭焖熟了。
不用等太久，一听到锅里发出“嗞嗞”的声响，闻到芥菜与芋头融合的浓郁香气，母亲就会立马掀开锅盖，朝锅里倒一些炸好的葱头油，并拿起锅铲轻轻地搅拌一下米饭。她曾讲过，这样做可以让米粒充分吸收葱油，口感会变得更好。每次看到刚出锅的油润米饭，我总是感叹，自己不必再去寻找更诱人的食物了，有这碗芥菜饭就足矣。
见母亲做了芥菜饭，父亲就要烹一锅拿手的酸菜鱼。等饭菜都出锅了，我和兄弟姐妹们便自觉跑到餐桌边坐好，各个手里捧着一大碗芥菜饭，眼睛还不约而同地盯着锅底金黄酥脆的锅巴。看我们更青睐芥菜饭，父亲经常佯装不满地说：“先喝点鱼汤，这鱼更好吃，又有营养。”此时再瞧一眼母亲，必定能在她脸上看到得意的神情，似乎在说：“我种的芥菜，可比鱼肉香多了。”
有时煮芥菜饭时剩下一些油炸三层肉，母亲就把它们端出来当下饭菜。一口嘎嘣脆的三层肉，搭配一勺软糯咸香的芥菜饭，那滋味总让我不自觉地加快吃饭速度。见我吃得狼吞虎咽，母亲还不忘啰唆一句：“肉是炸的，容易上火，别吃太多。”不过我已经无暇顾及，只是一直埋头苦吃，直到把一大碗芥菜饭纳入腹中，再喝几口鱼汤“收尾”，才会慢悠悠地放下碗，抚着吃撑的肚子，意犹未尽地反复回味。
长大后离开家，我也吃过不少芥菜饭，但它们的滋味总是不及母亲做的。仔细想想，看似用的食材大同小异，那碗在家吃的芥菜饭，实则多融入了一抹亲情的味道，它既能满足口腹之欲，也可以抹去生活的烦恼，这或许就是我念念不忘的原因。
一阵秋风吹来，脑海里的记忆又被熟悉的饭香唤醒了。我决定明天就回家，因为想吃母亲做的芥菜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