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剑青
时光在水汽氤氲的季节里流淌,少年不知愁滋味,却最是难忘成长中传统色彩丰富、诗意的“五月节”。“五月节”是闽南人的叫法,它真正的称呼叫“端午节”。
小时候的老家,临近端午,祖母早早起床,将前一天已经浸好的糯米捞出,放在“嘉箩”(一种竹编的有空隙的家用容器)里沥水。祖母将粽叶逐一洗得干干净净,粽叶泛着青翠的祖母绿,一摸上去,清晰可见的纹理仿佛经过唐代有名的丹青画师之手,细腻而曼妙,展示着不俗的复古格调,飘逸着宛若小火煎着的东方草药的神秘香韵。
海边人,家里平时多多少少总会存放一些虾米、花蛤干、蛏干、香菇等干货,包粽子前,祖母早已将它们分别放置于盛有水的碗盆里,在水的浸润下它们像睡醒了一样。虾米弯弯如弓潜游,花蛤撑起鼓鼓的肚皮,蛏伸展着长长的身子,香菇光滑油亮……所有这一切,包括五花肉在内,祖母凭着练就多年的刀工,将原料切成丁、丝、条、块等形状,花花点点的好看极了。
开始包粽子啦,看着祖母娴熟而优雅的动作,我好奇,便迫不及待地拎起一片粽叶,随意地卷成沙漏形状,抓起一把糯米就往里倒,米撒下不少,滴落在发黄的地板上,似点点星辰。我略带尴尬地看向祖母。“没关系,我来教你。”说着,祖母便拿起粽叶,熟练地挽成漏斗状,舀一勺米,徐徐放入漏斗式的粽叶中,一粒也不会撒出来。她的手是那样平稳,丝毫感觉不出一分的急躁。倒好后,用勺子压平,最后用粽叶覆住,用线裹紧,一粒粽子就包好了。我又试了几次,竟也能像模像样地包出几个略显尴尬的大粽子。祖母望着我包好的那几个大粽子,欣慰地笑了。
当烈火在灶膛里熊熊燃烧,看着火舌亲密地舔着锅底,我明白锅里的粽子正等待着一场与锅底热情之火的“隔空对话”,蒸汽袅袅,丝丝缕缕如烟似雾弥漫飘荡,我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从锅里飘出的粽香会告诉我,时间定会让粽子来一个“华丽转身”。
“开锅!”祖母是最有权威的,随着她的一声令下,我看见个个粽子像勇士一样将要泅过滚滚翻涌着的汪洋海面,时不时顶出的水泡“汩汩”喊着:“前进!前进!”它们在水中奋力挥臂。“可以上岸了!”我调皮地喊着。“上岸,上岸!”祖母似乎也明白我的喊话,也明白我急于吃粽子的火急火燎。
一个节日、一次思念、一份深情。每到端午前后,粽香飘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