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池宜滚
近夏至时,高考已结束,端午节已然过去,各地的杨梅也陆续落地,我怎么还陷在早前的季节出不来?这份时间迟延的错觉,只怨一直的雨天和清凉。
一波又一波的雨天,从四月就开始了吧?气象部门推出的文章,提到名词“五月寒”“六月寒”,这样的天气,倒真给我们“在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感受。最近气温一直在30来度上下徘徊,一微有抬升的趋势,就来一场雨。而一场雨,最起码就下个一周,接着又来一场雨。隐约就是一张雨幕,从仲春直盖到仲夏。经过的清明节气一直雨纷纷,茶叶、春笋、青蛙都醒来。此后,似乎就一直是“清明”,又雨又凉。
老农们则启动农谚来论证久雨的正常,好像祖先对任何一场雨都有经验。他说“谷雨多水益耕田”;他说立夏“夏雨常相连”;他说“小满有场霉”;不是他说的,“梅子熟时家家雨”;他又接着说,端午前后常有两场大雨,专门来“洗粽叶,流棕碱”。好了,至此已经“下”了近两个月雨了。
没完的雨季,一定藏住了什么,让我对时间有很大的错觉。
它藏住了笋变成竹子的过程。我还惦记一个月前就烹制的“夏饼”,它象征着一年的春笋吃尽了,该长竹子了!但此后天气仍停留在立夏时节的样子。上周去野外,才发现新竹早都伸展枝叶了。难怪李娟说,城市基本上排除了季节。
它藏住了蝉虫的长歌。前阵子在乡镇工作的朋友发来了一张在林下石径的照片,并说明被蚊子围攻得满手臂疙瘩。我问她蝉鸣了没有?随后她发了一段蝉鸣嘹亮的视频。但公园里林荫上的蝉明明未出现呀!
它藏住了我对花期的敏感。我总是通过公园里一季一季不同品种的花开花落,感知时节的流动。但今年却是突然察觉——怎么柚花落尽啦?怎么桐花全开啦?怎么蓝花楹掉光啦?季节不是一直不温不火地都在春末夏初徘徊着吗?盛夏才开的栾树底下怎么有花米了呀?
它还藏住了我对时间的紧张。往常花繁花落,树腴树瘦,总催促着我快跑快干,但今年给我太多时间变慢的错觉,多了不少慢行慢为的心态。总有比实际慢一大拍的落差,心里常是一愣噔一愣噔地:哈,夏天来啦?哈,高考结束啦?哈,深夏啦?哈,又到“双过半”时节啦?每一回的“哈?”都给我错失了一段时光的懊恼。
前些日仍然有雨,时不时一片哗哗的雨声,但在午后却露出了灿烂的太阳,街面干爽,气温升高,路边的芒果“啪”地落地,砸出一簇黄色来,我恍然穿越回去年此时的燥热。这一次晴,虽然晴得依然短暂,不足两小时,但标识得却够明晰——雨一停,就是盛夏模样。毕竟夏至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