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都在线 福州方言 外婆的炊甑饭

外婆的炊甑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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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高中的地理课上,老师指着几张中国主要粮食产区分布图,向我们介绍了“南米北面”的饮食传统。

我在上大学时,食堂里和大街上卖的琳琅满目的面食,不断地刷新一直以来我对面食的认知,仅仅是馒头,就有“发面馒头”“戗面馒头”“老面馒头”等不同的类型。好吃的品性,让我真切地领会了这份源自北方面食的“碳水快乐”。但作为一个南方人,我必须承认——米食才是我的“灵魂食物”。福州人常吃的锅边、捞化、粉干,无一不可溯源至米。然而,每当寒暑假回家时,我最期待的,也不是这些福州小吃,反而是外婆的“炊饭”。

炊饭,福州话亦有说“炊甑饭”。在外婆眼中,“炊蜀甑饭”只几个简单的步骤,但对于早已习惯了电饭煲“一按即煮饭”操作的我来说,它其实相当复杂,且考验厨艺。

首先,要“浸米”。外婆虽直接从浸米这一步骤开始向我介绍,但每次回到乡下老家,那花园里长势极好的万年青、杜鹃花都泄露她日常淘米浇花的秘密。所以,浸米前的淘米、浇花也是不可忽视、至关重要的一步。浸米的时间大约为2至3个小时,等看到原本泛着细珠光的珍珠米“浸”成了肚子圆鼓鼓的胖乎样,并且用手一掐就能轻易地被碾成渣,这时就算是准备好了。

接下来,外婆会端出她的秘密武器——“饭甑”。饭甑和一般的蒸笼(福州话叫“炊甑”)不同,是下窄上宽、向上开口的竹木制炊具。“炊饭”所独有的香,可以说全仰仗它。把浸好的米铺在饭甑内,开大火炊。但外婆没告诉我到底要炊多长时间,只说等你看锅体的水汽,一路向上“透”出米饭了,“头回炊其米”就算是做好了。

我瞧着这架势,以为米饭经这一遭就算完成了,跑去端来饭碗准备享用,没曾想外婆拿来一个大盆,满眼笑意地看着端着饭碗等着吃的我,说我真是个“糟吃婆(连江话里贪吃婆的意思)”。她把炊笼里的米饭倒在盆里,用筷子来回拨弄,分散均匀,又一次告诉我说,这只是“头回炊的米(第一道炊的米饭)”,还不能吃。还没等我琢磨清楚为什么,外婆已经拿出不知何时烧好的一壶开水,将滚水“焠”入米饭,水位恰好“过顶”,和米饭齐平,然后盖上一足够大的盖子,让米饭在盆里“熻”一下。这时,外婆舞着手里的竹箸,认真地说:“觑吓(看一下),这样款过顶两字(10分钟)左右,乍会翻起去。”最后,在吃之前,还要再把米放回到饭甑炊一下。

在这十多分钟的等待里,外婆耐心地解释了,为什么“头回炊其米”还不能吃。这主要是因为,“炊”的过程,锅底的水汽从下向上透,并未在米上停留太久,因此,第一次炊好的米含水量少,吃在嘴里显得干巴,所以需要放在开水里,才确保其熟透而且不会粘连。我一边听外婆的解释,一边脑海里跑出了一部“大米总动员”的动画片。

外婆把这些步骤讲得云淡风轻,因为炊饭早已成了她的一种日常,从为妻,为母,到成为外婆。外婆虽也爱电饭煲的快捷方便,但每逢节假日,一家人聚在一起时,她一定会早早地架好饭甑,用最有仪式感的方法炊饭。孩子们一踏进门,闻见饭香,就知道她已经翘首以盼,等候多时了。

外婆的“炊饭”是我在城市里难寻的“野味”,那热气腾腾的一碗米饭,“浸”润着时光,“炊”出我遥远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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