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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寻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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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力

当我们老了,找个小院,淡泊繁华,深居简出,在一个安静优雅的草舍中回归平淡生活,这是许多老年人的梦想。四方有墙,前后有院,种些花花草草,养些猫猫狗狗。两耳不闻墙外事,在这小院里休养生息,安度晚年。

小时候,住在津泰路一个很大的老四合院。七间排,有三进院落,青砖黑瓦,院子由马头墙呈阶梯状起伏围着,当年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宅院。在这个大院落里,挤进了十几户住客。我家租住的是二进偏院的花厅,楼上楼下两间房,有个小院,一个天井,一个客厅。小院内砌有大花台,还有一个全石凿出的养鱼槽。院里种了一棵白玉兰,六米多高,枝丫升出房顶。夏末秋初,玉兰开花,满院清香。

大杂院人多,孩子也多,放学之后,几个大天井就是我们玩耍的操场。男孩子玩捉迷藏,躲进深宅大院里,要找出一个孩子藏在哪里是很不容易的。小时候很皮,院里的柱子很多根有一人抱的粗,我会攀柱而上,爬到柱子顶部藏了起来。女孩子则喜欢玩跳框框,划好了白线,放下瓦片,就可以在几条白线上玩得不亦乐乎。一到吃饭之际,几个孩子端着各自的饭碗,聚在一起吃饭、聊天,开心得很。

这座宅院有三个大天井。第二进的天井估计排水管有些损坏,每次下大雨总是积水,有时高达二十厘米。二进院就成了“池塘”,孩子们可开心了。有时他们会脱下鞋,在瓢泼大雨中蹚水玩。有的从旧课本中撕下一页,折成纸船,看谁的船开得远。二进院大堂的横梁上有个大燕子窝,天一要下雨,总会看到成群的燕子“吱吱喳喳”叫着,飞来飞去,忙着进出抓虫。这时,家长就会提醒孩子,要下雨了,上学要带把伞。

儿时对院子留下很深的印象。记得小时候有次在天井里望着月亮,心里想,要是长大了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四合院多好,不必很大,绿植几丛,水井一眼,养几只鸡、两条狗、一只猫,种一棵白玉兰、一株榕树,树下摆一对藤椅、一张木桌,顶上一架葡萄,堪称完美。

后来长大了,工作学习忙,更为稻粱谋,渐渐淡忘了院子的事。十年前,到北京出差,住在西区阜成门附近的宾馆。一日得闲,突然想起鲁迅故居就在附近的内宫门口,就走过去参观。那是个传统的北京小四合院,是鲁迅亲自设计的二进小院——白墙青砖,金边黑漆的街门,朱红色的房门窗。鲁迅还在院内种植了丁香、碧桃、花椒等树木,在后院种了黄刺梅,小小的庭院由此变得生机盎然。

鲁迅在北房堂屋向后院接出一间小屋,留给自己住,被称为“老虎尾巴”。他曾自嘲为“绿林书屋”,这是他的会客兼藏书室。鲁迅在这里写下了《华盖集》《华盖集续编》《野草》三本书以及不少文章。

看了鲁迅的四合院,又勾起了我的“小院梦”。孔子在《论语》中说,“五十而知天命”。看来此论还是有点道理。等过了“知天命”之年后,寻找一处小院,以安度晚年的想法愈来愈强烈。于是,我与太太就在老家福州开始找寻四合院。终于,在郊区附近找到了一个合意的老四合院。那是一个有着前庭后院与一幢三层主楼的老院子,白墙青瓦,马头墙顶采用三线排檐砖,覆盖着小青瓦。经过一年的翻新,我们住了进去,算是圆了儿时的梦想。

清晨,雄鸡呜,狗儿叫,阳光爬进窗户,洒一脸温暖。揉揉睡眼,与小院一起醒来。老了,有个小院,可以活得好一点,简单一点,开心一点。有堂有庭,有花有树,有书有茶,有狗有猫。饮一杯茶,听一首歌,看一会书,发一阵呆,也许这就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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