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都在线 村镇街巷 浸润在小巷中的福州

浸润在小巷中的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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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福州生活了整整三十年,终于明白:福州原来一直是浸润在小巷之中的。

多年前,我经常蹬着一辆旧自行车,穿梭在这座城市的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巷子里,它们几乎被我一一打量过。我油然地对福州的小巷产生了一种敬仰之情。

和北京的胡同、上海的里弄一样,小巷是福州这座城市的琴弦,它们总在演奏着城市的繁华和变调。一个城市的历史总是层层叠叠深藏在老街深巷里,福州的这些深街老巷常常使我迷离恍惚,这里弥漫着南方的精髓。我不能想象如果小巷从这座城市里撤走,福州将会失去多少情韵。悠悠小巷使得这座城市有了一种古老,一种沧桑感,从而再现了这座城市的历史。

我不过一个外乡人,在这座城市生活了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些小巷。事实上,它一直站在那里。青砖、灰瓦、雕梁翘檐,把褪色后的繁华凋零向我一一道尽。它像一个被烟熏过的褪色而斑驳的老式雕花家具,陈旧而古朴,穿过百年风云,带着历史的沧桑和久远的故事,被繁华遗忘在时间之外。如今,它在喧闹的城市中守着一份孤独与宁静,安详而自在。巷子里那跳绳的孩子们,摇着蒲扇的迟暮老人,捡破烂叮当的吆喝声,时常勾起我恍若隔世的回忆。

在我居住的这座城市里,德高望重的已故老作家郭风,就曾经住在一条叫做“黄巷”的巷子里。黄巷是福州三坊七巷里一条古老的巷子。唐末黄巢起义军自江西入闽进福州时,黄巷住着一位大学问家、崇文馆校书郎黄璞。黄巢对将士们说:“这是儒者之家,大家要灭掉火炬而过,不可焚其居。”黄璞救了一巷子的人,黄巷从此得名,并且声名益著。这条小巷,还住过晚唐五代被誉为“闽中文章初祖”的文学家黄滔,以及晚清饱学之士梁章钜及其岳父、鳌峰书院山长陈寿祺,“五子登科”官至湖广总督的郭阶三,福州话通俗韵书《戚林八音》编者林文英,藏书家李馥等。

我一直认为,三坊七巷是这座城市的幽深。这里的每一个局部都镌刻着历史的沧桑,都被居住在这里的城市人细细品尝过。“老井翠竹映青莲,青砖小瓦生碧烟”,这也许可以作为三坊七巷的写照。福州的城市人甚至在那些斑斑驳驳的旧墙以及门前石阶缝隙丛生的青草中,抚摸到昔日这里的繁华。

有时候,我会为潜伏在这座城市里的小巷担忧,说不定哪一天推土机一来,这些小巷就会在一阵轰鸣声中悄然隐去。那时,我一定会想到,小巷多少年来一直无声地聆听着城市的呼吸,而现在一个喧嚣的城市就要将它无声地抹去;我一定会听到小巷的如泣如诉,宛如天鹅绝唱。然而,小巷依然达观,依旧淡泊。谁听过小巷的一丝一缕的抱怨呢?

小巷是永远不会抱怨的。多少年前的一个夜晚,我去探访一位朋友。朋友就住在一条深巷里。夜里,我像一个追赶太阳的人,行色并不匆匆,却匆匆向沉醉的夜投去沉静的一瞥。月是朦胧的,巷子也是朦胧的。不知走了多久才摸到朋友家,我迷失在小巷的记忆里。仿佛是在飘移,一种感觉上的飘移。人生本来就是一场飘移的梦,你可以在梦里,也可以在梦之外。我由此理解了什么叫做“永远在路上”。

在中国600多个城市中,三坊七巷的魅力就在于她独特的文化个性上,她留下的丰富的历史文化遗存是其他城市所没有的。文化魅力本身就是个性,文化的乏味则是雷同。冯骥才对此深有感触,他说:“我们600多个城市已经基本失去了个性,文脉模糊,记忆依稀,历史遗存支离破碎,文化符号完全混乱。一方面是拆得很惨;一方面是建得很糟。光怪陆离、平庸粗鄙的建筑充塞着我们的城市。”一座城市的文化底蕴和精神魅力不在于地标,而在于文化个性和街区记忆。比如天坛是北京的标志性建筑之一,但并不代表老北京的文化特色;同样,白塔寺、乌塔是福州的标志性建筑,也并不代表福州的文化。福州真正的文化符号在哪里呢?就在福州的那些老街区里,在福州的三坊七巷里。

其实,福州的小巷很诚实,诚实到了不懂得怎样去掩饰自己的鄙陋。福州的小巷就像一个妩媚的女子,羞羞答答地在自家门口张望一下,又马上躲进深闺。她在等待什么呢?也许,她在等待诗人顾城所唱的那一句:“小巷/又弯又长/我拿把钥匙/敲着厚厚的墙。”

小巷的福州对我一直是某种想象力的攫住。我的脚步是小巷的流动,黄昏里的足音一声一声地掷在小巷的深处,仿佛有一阵阵微妙的呼吸在不断弥漫。我能够听到我的脚步划破空气的声音,那是生命的一种冲动和撕裂。我的人生记忆也许就会层层叠叠地留在了这些小巷里。我像一条鱼沉在这被水月笼罩的小巷里,似乎万虑俱泯,一心澄然,往日的那些烦恼和焦虑已被消解殆尽。

浸润在小巷中的福州有时候就是一杯水,它原有的纯净无需过多地说明。所以,你可以在那里徜徉和踯躅,但不要过多地去惊动它。——杨健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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