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宣华
我是一个实用主义者,打心底预谋的“小九九”是,去乡下老家,挖几棵乌饭树来种,待到树头挂满乌黑一片的乌饭子,足不出户就伸手可摘美味野果,该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
乌饭子好吃,要口感有口感,要味道有味道,甜里带着酸,酸里透着甜,一点都不比吃蓝莓逊色。吃后也特别地有喜感,张开嘴巴,牙齿是黑的,舌头是黑的,一不小心飞出点唾沫星儿也是一个个黑色的小精灵。一边在张嘴探舌,一边在吞咽回味,吃了还想吃,吃得个肚儿圆滚滚。
离家廿年,辗转四处。儿时烙在舌尖上的吃乌饭子的记忆如影随形,不离不弃。在不惑之年,工作总算相对稳定下来,在小城一隅安家,对老家乌饭树朝思暮想的我认为,是到了考虑移植几株乌饭树到城里安家的时候了。于是说干就干,立即驱车前往乡下老家。
孩提时,我那勤劳的父亲除了种植几十亩水稻之外,还有一项重要的副业就是上山割松脂。从十一二岁开始,我每年周末假日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跟随着割松脂的父亲到山上玩,从采杨梅的四五月开始,到采红菇的八九月,直至大把大把吃乌饭子的秋末要收松脂下山了,才算完成这个使命。
其实,近在咫尺的我家屋后山脊上就有一大溜的乌饭树。只不过,山脊有点陡,要钻过一片葛藤缠绕的芦苇地。于是,我的伙伴们都囔囔着恳求我带他们到我父亲割松脂的山林里采乌饭子。每次去时,大家都信誓旦旦要多采些,让衣服裤子里的每个口袋都装得满满的回来,好分给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吃。
可是一到山上,大家就立即“野”了起来,这株乌饭树上采一捧尝尝,那株乌饭树上采一捧品品。不时地传来伙伴的招呼声,说是遇到了“最好吃的乌饭子”,叫大家快点去尝尝。如若遇到稍微不合口的乌饭子,孩子们惯常的做法是,连果带叶抓一把下来,往空中一抛,然后头也不回地往下一株乌饭树跑去。
眼看太阳西斜,伙伴们也个个吃得满嘴黑不溜秋。这时才想起,必须采些乌饭果到口袋里,以便回去后好交差。不一会儿,全身口袋都装得满满当当。一边说,一边笑,一边走,一边又不由自主地从口袋里掏出乌饭子来吃。待到得家中,伙伴们个个均已“囊中羞涩”,口袋瘪瘪。
这么好的东西,不种不是我风格。可是怎么种?学生物的硕士研究生朋友说,这东西贱着哩,可以插扦。我想,七拐八绕上百里路回趟老家不容易,不该冒插扦种植的风险,还是老老实实地连根带土挖几株移植更有保障。
乌饭树的找寻,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只不过,为了尽量不伤根,多带些根间泥土,得费上九牛二虎之劲。风尘仆仆地返回小城,又顾不上喝口水,立即把这两株苗往楼上露台花圃抬,直至小心翼翼地培上土,浇透水。
现在,半年快过去了,两株乌饭树经历了从“水土不服”的落叶到催芽吐绿长新叶的适应期后,愈加地精神抖擞起来。期待着,金秋十月就能吃到家乡的乌饭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