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波
福建，号称东南山国，直到上个世纪50年代，才有了第一条出省铁路。而我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长途火车之旅，始于上世纪90年代末，从永安到上海。当年，碗面还是新鲜玩意，可惜味道却真的很一般，揭开盖子，没有广告上喷香的牛肉和鸡蛋，只有干巴巴的几粒肉干，调料还很辣。此后，方便面就成为我在火车上的噩梦，因为在火车上，不管有没有到吃饭的点，总有人在泡着方便面。以至于以后在旅途中，只要一闻到方便面的味道，就会想起拥挤的火车，胃口全无。
盒饭是在火车上的第二个选择。凭借我多年火车旅行的经验，第一趟盒饭之旅往往起价较高，一般15元开叫，不过往来几趟之后就会跌落到10元。至于盒饭的味道，充饥而已。倒是一些列车，会根据当地的特色推出一些小吃，比如福州的鱼丸，但那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这么多年来，尽管列车速度狂飙突进，但火车上的盒饭，依然难吃。加速度定律，在铁老大面前，似乎失效。饭馆中的雅座，供有闲阶级慢慢坐喝。在火车上想这样，只有去餐车了。价格贵，是一定的，最关键的是，点得少了他不干。到了用餐时间，那里可是卖方市场。
我有一年从学校回来，在食堂打了三个鸡腿（鄙校的鸡腿，堪比手枪腿），和同学两人就琢磨去餐车点个青菜再加个汤混混。结果，人家一看就俩菜，直接就把小本本塞进油腻的上衣口袋，“太少了，别吃了！”服务？投诉？不存在的，你也只能干瞪眼，老老实实加上一个20元的荔枝肉，那甜味，至今没齿难忘。
当然有时候火车上也会有惊喜，前提是你肯吃。
坐过K173或者K175的朋友们应该都不会忘记，路过上饶的时候，半夜里的山鸡腿——这种只流行于火车，且不为当地人所知的美食。
深夜列车，硬座车厢里，每个人都半梦半醒。此时的烤鸡腿，绝对是一针强心剂。虽然有人说，这鸡来路不明，但停车时间足够长，上饶人民又很热情，而鸡腿又实在香。食指大动之下，也顾不了许多。你睡着了也没事，“朴实”的小贩会用那装着鸡腿的篮子一直在你鼻子底下晃悠，梦中惊醒的你，睁开眼就是喷香的鸡腿，再抬头，是一张谦恭微笑的脸。此时，除了擦掉口水，你还有什么理由不掏钱呢？
时隔多年之后，上饶山鸡腿，竟然成为当地的一张名片，这是后话。我始料不及。
大多数情况下，其实火车上的东西并没那么好吃，只不过在当时环境下，像是美味。现在想来，这可能就是记忆的错觉。在嘉兴站的时候，月台上卖的粽子，味道不见得比五芳斋的差；还有车在郭坑停留时，你也许能邂逅到又大又好的香蕉，还是青的；此外，南湖的菱角、沧州的烧饼，德州的扒鸡，天津的麻花，这些都来自月台。你只要肯吃，味道还不赖。
尚存温暖的，可能只是一些小站。像漳平的芦柑，邵武的拿扎提，那些味道，记忆犹新。
也有经验的旅行客，总能自备好火车上的吃食，再买点啤酒，一上车就开始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喝，畅快得很。只不过，在硬座车厢，此举有点不厚道。迟子建有一篇《逆行精灵》，开篇写的就是一个在汽车上吃猪尾巴的黑脸人，吃相丑恶，但却生动极了。想想，在硬座车厢这么干的人，估计就是这副嘴脸吧。
当然，如果在卧铺车厢，似乎会好一点。夜深人静时，独自在卧铺车厢的走廊上，一罐啤酒，几根鸡爪，一人独酌，好像很有孤独的意境。
这事情我干过一次，坐夜里的车从福州去龙岩，只不过才喝半罐啤酒，就困得不行。倒头睡去，一觉到了天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