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都在线 牛吃麦 涂之尧的《故乡风物记》

涂之尧的《故乡风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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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安古城,位于福建福清龙高半岛东南端的东瀚镇万安村突出部,东出数里即是台湾海峡。《八闽通志》中,万安古城又称“万安千户所城”,隶属(海口)镇东卫,始建于明朝洪武二十年(1387),由江夏侯周德兴调集福、兴、漳、泉4府的匠役,历时10年修建而成。据史载,明代最繁盛时期,城中住有千户人家。

明末清初,福清万安千户所城出了一位军户出身的读书人,叫涂之尧。清顺治十一年(1654),涂之尧考中举人,康熙十八年(1679)授陕西省石泉县县令。

石泉北依秦岭,南接巴山,汉江自西而东穿城而过,地形轮廓呈“两山夹一川”之势,因“城南石隙多泉、径流不息”而得名。石泉地处子午道南口,置县较早,人口聚居较为稠密,但因战乱频仍,民无定居。明代中后期,石泉稍安,过往商客、逃荒人口不断涌进,人口渐繁,崇祯九年(1636)已有15000户43000人。明末清初,石泉又“七经兵燹,叠经杀掳”,52年间亡逃人口4万人有余。

对此,清康熙年间编的《石泉县志·序言》中亦载,“邑,自明崇祯丙子(1636)以后,五十二年间,七经寇陷,所存于今者,寥寥数百家。当日锋镝之余,鸠鹄行行,蒿莱满目……”“昔年一万五百户,叠经杀掳,今只存五百五十一户。男妇昔年四万三千口,今只存二千九十八口”。就连县城之内,也仅数户人家。遍地杂草丛生,夜晚与野兽为伍。初到石泉的涂之尧在其一首七律《县堂春草》诗里云,“三里城垣环虎豹,数家烟火傍榆枌。年年客里看春草,今日邻居又鹿群”。虎豹、鹿群在县城逗留,足见其人烟稀少,荒凉得不成样子。

任石泉令期间,为保护平民,惩办大恶霸之子吴文雄,被豪强和京中大官僚所攻击,只任职19个月便愤而挂冠。此后他隐居秦中,疑以为梨园戏班写剧本谋生。石泉县隶属安康市(府)管辖,《安康历代名人录》说他是福建闽县的举人,“康熙十八年(1679)以举人任石泉知县。勤于为政,纯仁慈惠,遇事敢担当。一载之间,百废俱兴”。

安康人民对敢做敢当的“强县令”涂之尧给以极高的评价,但何以把涂氏误为闽县人?笔者推测,涂氏可能于中举前后自万安所城移居福州。康熙二十五年(1686),涂之尧返闽,定居福州台江。七十一岁那年,涂之尧回乡祭祖扫墓(其父坟墓在万安城附近的山坡上),其《故乡风物记》正是作于此时。该文描述翔实,情真意切,对研究明清之交的福清社会发展状况,具有极高的参考价值。

《故乡风物记》中,涂之尧叙述了福清万安守御千户所的设置时间、位置地形、人员编制、风俗物产,甚至针对堪舆家的“(万安城)地气之余不发科甲”的说法发表了自己的见解,“(万安城)弹丸之地,而千百户世世食禄,冠带无穷,尚能发科目乎?况海隅学者见闻疏陋,好学之士寥寥,科甲之无,不亦宜乎!”

物产方面,他写道,“番薯者,万历中闽人得其利于外国。蔓生,头大者数斤,形曲直不一,皮赤肉白,亦有白皮者。生熟皆可食,又可为酒。而掐其叶,嫩可茹。薯性温,益人,福清人藉为半年之粮”。福清历史上被称为“地瓜县”,龙高半岛番薯(地瓜)半年粮,确实早有记载。

更让人惊叹的是,有两种海洋生物,涂之尧写的是土名,一种是锁管,即鱿鱼;另一种是石具,即与章鱼同科的一种软体动物。300多年过去,现在东瀚、高山、沙埔等镇还在使用这样的土名,一点没有变。文中还有一些海洋生物的土名,现在也还在用,比如命鱼、乌颊等。

文中记叙捕杀一种大鱼的场景令人惊叹。他写道,“有大鱼如山,常浮游水上,其声震天。或时近城,潮水忽汐,人以大絙(注:绳索)系之,大木支口,从口中刳其肉,熬脂照夜,亦有作脯者,但不甚美。其皮刀斧不入……”根据“大木支口”这样的体量判断,这种大“鱼”无疑是鲸。看来当时鲸常常来到万安所城附近的海面,而现在是百年不遇了。

涂氏在文末写道,“顺治十八年正月,上御极,是年九月迁海,人多死亡,其地遂空。先大人丘墓在焉,悲乎”!涂之尧闯荡多年后回到家乡,只见家园凋敝、满目凄凉,故交零落、物是人非,心中百感交集,悲苦自不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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