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婉若
三伏天去二叔家做客,一进院子就瞧见墙边的竹架被藤蔓缠绕着,上面挂满了苦瓜,有的表皮已经发黄,一看就熟透了。随手摘了一根,还没切开,就能闻到一股清香,这味道也让我想起了儿时的那些事。
小时候我最讨厌吃苦瓜,每次阿嬷做了苦瓜炒蛋,我都要将苦瓜挑出来,因此还被她笑话是“小馋猫挑食”。记得一年夏天,村里来了一个货郎担,看见他担子上花花绿绿的糖果,我便缠着阿嬷要买。她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说只要我愿意连吃三天苦瓜,就给我买糖吃。之后的几天,我吃饭时只得捏着鼻子硬把苦瓜往嘴里塞,阿嬷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给我夹一筷子,还念叨着:“夏天多吃苦,身体才会好。”后来糖吃到了,印象最深的却是阿嬷给我擦汗时,手上带着的那抹淡淡的苦瓜味。
不同于我小时候,现在小侄女很爱吃苦瓜。吃饭时一锅苦瓜汤端上桌,她立马拿着碗凑过来,见我没动勺,还劝说:“姑姑,这苦瓜汤一点都不苦,你快尝尝。”我随即舀一勺入口,没想到滋味确实不苦,回味时还品出了一点鲜味。这让我想起阿嬷以前教的做菜方法,说是苦瓜用盐腌一会儿,或者焯水时加几滴白醋,就能去掉不少苦味。看来这苦瓜的苦,的确有办法对付。
傍晚时分,邻居家养的灰兔子偷跑来啃苦瓜的叶子,不时发出“沙沙”的响声。几只麻雀也站在架子上,啄着叶子上的小虫子。二叔提着竹篮过来摘苦瓜,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跑了这些小家伙。我跟他一边摘苦瓜,一边唠家常,耳边是兔子啃叶子的声响和麻雀的叫声,感觉这炎热的夏日,也不那么令人烦躁了,反而多添了几分令人欢喜的热闹。
回到厨房,二叔把苦瓜洗干净,切成薄片泡在水里。没一会儿,水就变成浅绿色了,苦瓜片也显得愈加水灵。小侄女在旁边踮着脚好奇张望,不时伸手戳一戳水里的苦瓜片,那模样和我小时候如出一辙。记得我儿时也爱围着灶台看阿嬷做菜,不过当时心里想的是,等长大了就不再吃苦瓜这种难吃的蔬菜了。可真等长大了,离开了家,我又开始怀念阿嬷做的苦瓜的滋味。
这么多年过去,苦瓜还是那个苦瓜,可我对它的感观却变了。以前觉得它苦得难以下咽,现在反而能从中品出其他的滋味。这种看似不讨味蕾“欢心”的蔬菜,就像家里的长辈,看着严厉,却总是默默地把关心与爱藏在行动中。就像苦瓜的味道,早已成为我生活里忘不了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