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都在线 特产 乌桕经霜满树红

乌桕经霜满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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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明

步入深秋,百花凋零,万木萧索。此时的乌桕,一片片绿叶仿佛被秋风撩拨了心思,开始精心装扮自己。粉红、火红、暗红;浅绿、碧绿、墨绿。赤橙黄绿,浮翠流丹,整个树冠像是戴着一顶五彩凤冠,将最绚烂的一面妩媚呈现。

随着季节的嬗递,秋凉日渐加深。遍布村头、堤坝、山坡的乌桕,叶子红透如花,在乳白色炊烟的映衬下,一天比一天生动。经过霜染的红,热烈而不失矜持,娇媚而端庄,犹如中年女子,尽管青春不再,但经历了世事沧桑,热爱生活的心依然充满激情,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的魅力。

宋代著名诗人杨万里在《秋山》中写道:“乌桕平生老染工,错将铁皂作猩红。”在故乡的深秋,这一棵棵乌桕树,纵横交错的枝丫上点缀着色彩斑斓的树叶,多色相间,喧闹热烈。乌桕树手握调色板,在山野、农田、村庄随意点染,一树一树地花开,真是名不虚传的“老染工”,片片红叶驱散了深秋的寂寥和荒凉。

乌桕多野生,不具备庭院气质。乌桕树干呈深褐色,一株一株高矮参差不一,最高可生长达十五米。乌桕又称“木子树”“木梓树”“油子树”。它长在旷野、塘边,或单株,或成片,自由生长,自成风景。乌桕虽其貌不扬,但古人却情有独钟,对其秋之壮丽吟诗作赋。“乌桕微丹菊渐开,天高风送雁声哀。诗情也似并刀快,剪得秋光入卷来。”宋代诗人陆游的《秋思》,将乌桕霜染的风景与盛开的秋菊一起入诗,赋予了乌桕别样的诗意。清代诗人徐定超在《枫林秋景》中,亦写道“此间好景无人识,乌桕经霜满树红”,对乌桕更是赞誉有加。

我一直固执地以为,乌桕是最具乡土情结的树种。无论在何处看见乌桕,就禁不住乡情萌生,思乡情重。清代文学家顾贞观《菩萨蛮·山城夜半催金柝》有诗云:“门前乌桕树,霜月迷行处。”无论是在门前,还是在村头,乌桕树从古诗词里一路走来,叶子先碧绿,再火红,再脱落。天地素净,乌桕树是故乡的标志,是家的方向。

春天里,乌桕开花,细小的淡黄色花朵呈穗状排列着,像北方大地上的粟米,低垂着头,如含羞内敛的少女。在故乡,乌桕花多在暮春开放,熟悉花期的蜂农便会开着卡车,载着蜂箱,浩浩荡荡追随而来。之后,安营扎寨,方圆数公里的乌桕树便成了蜜蜂的乐园。

花谢之后,乌桕开始结子。一粒粒极为细小,挤在一起,藏在叶子里。夏日,乌桕子出落得饱满结实,如翡翠玉珠,碧绿青翠。乌桕,从花朵到果实,几乎都是绿色。一树的绿,低调得让人常常忽略它们的存在。深秋,果实成熟,乌桕子由青色变成黛色。时间改变着一切,历经风霜的侵袭,乌桕子黑色的外壳脱落,露出果实。这果实颜色是温润的白,三瓣或四瓣,抱成一团,如珍珠,如梅蕊。清朝诗人袁枚在《随园诗话》中记载:“余冬日山行,见桕子离离,误认梅蕊。”文中的“梅蕊”就是乌桕子。

乌桕子成熟后,最快乐的事莫过于上山打乌桕子。姐姐骑着父亲的老旧自行车,载着我,沿着长满枯草的土路去往后山。我们把带来的旧床单摊在乌桕树下,姐姐像小猴子一样敏捷地爬上了树,用竹竿敲打树枝,乌桕子纷纷落下,不一会儿就在床单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竹竿无法触及的高高枝条上,会留下一串串乌桕子。到了冬天,这些被风雨剥去了外壳的白色乌桕子,成了乌鸦果腹的食物。打下的乌桕子,摊在院子里晒干,姐姐周日用自行车载到5公里外的镇供销社收购站卖掉。有一次,姐姐居然给了我5元钱,我用这5元钱买了一条兰花图案的丝巾,快乐了一个冬天。

那年回故乡,正值深秋,我与母亲去菜地。路过河边,一棵乌桕安静地长在堤坝上,霜后的叶子,红得如一团火。树下,已经有了一层落叶。诚然,生命的季节轮回着,大地进入了休养生息的阶段。落叶是植物不可避免的自然属性,从生叶到开花再到结果,树木消耗了极大的养分,已经无法抵御即将到来的严寒,乌桕也是如此。落叶重叠着落叶,一地如花朵般艳丽的残红,安详地铺满河坝。

这棵乌桕,我儿时上学几乎天天从树下经过,却很少看它一眼。而此时相见,却倍感亲切,心里有了莫名的感动和深深的敬意。这一棵生长于河边的乌桕,四周全是田地。在树木的江湖里,它远离喧嚣,偏居一隅,栉风沐雨,释放出浓烈的生命色彩,完成了四季轮回中的一次次壮美旅程。

乌桕之美,只有人到中年,经过了人生的风风雨雨,才懂得体恤它的孤单与坚韧,才懂得欣赏到它的静美与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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