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都在线 特产 无花之果

无花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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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

世间有一种植物,它没有绚烂的、令人惊艳的花,却悄无声息地结出甜美果实,它便是无花果。

一大早,收到一封信,父亲关于村里花木的来信。昨夜临睡前,我在微信里给父亲留言,让其询问祖父,村里的无花果来自何方。没想到他以信件的方式给我留言。祖父已98岁高龄,出生于民国时期的他想必对于村里的无花果会有些许印象。

前段时日,特别想念家乡平潭的无花果,搜遍方志,想探究童年无花果的出处,只在《福州府志·物产志》中查到一句:“无花果,其树繁阴,实黄如栗。”后来又在一本手写版的《福建外来植物志要》(果树部分)中看到,原产西亚的无花果在18世纪前引进福建,除此之外,尚有一个产自昆士兰的大叶无花果,于20世纪60年代引进。我不知大叶无花果是何样,但想来前者便是青皮果。据我所知,福州及宁德地区的无花果曾以青皮为主,只是它太小众,小众得连省志的农业志都未曾记录它。但它还是顽强生存,坚守在东南一隅。

家乡的青皮无花果伴随着我的童年。它一直不温不火,每个村子就种几棵,在乡人眼里,它特别金贵。

台风前回老家一趟,家人购回两斤本地无花果,这是离开家乡30多年来第一次吃到此果。剥开熟软的青皮,露出草莓色红瓤,一口下去,满是甜蜜味道,不是蜂蜜胜似蜂蜜,关于无花果的记忆大门瞬间被撞开。

童年的我极调皮,鬼点子多,凡事冲在前。自家无花果等不及成熟即饕餮落肚,之后便开始觊觎邻家。彼时,曾祖尚健在。四代同堂的老屋前有个寡居老人,只有她能抵御无花果的诱惑,熬到果熟。她也是村里唯一卖无花果的人。为此,她与我们这些“毛孩子”之间有了很多斗智斗勇的故事。最初,我们用竹竿自制网袋摘果,她则用编织袋套果护果,外加各种人为看守。后来,她开始“布阵”,在果树外种一篱龙舌兰,再用仙人掌见隙扦缝。两种刺配合无间,常把我们扎得“嗷嗷”叫,只能远离。

望而兴叹之余,我想出妙招,用新搓稻草绳和一块木板制秋千,利用秋千弹力将我们弹进篱墙内。在我的指挥下,一个横跨苦楝枝桠的秋千半日便做好。小伙伴们争相试用,果真弹力十足。秋千把我们荡得老高,欢乐的笑声在苦楝与无花果的枝叶间回荡。堂妹第一个报名“坐飞机”,我和另一伙伴则推着秋千,一起用力,将秋千荡往无花果。只听“噗嗤”一声,绳断人摔。小伙伴吓得四逃,只余我陪着堂妹。八岁的堂妹哭得涕泗横流,回家之前还得练习笑容。自此,我们对那围墙内的无花果再也不敢妄生半点非分之想。

后来,我们举家搬至城关,无花果无人看管,未多久便悉数枯灭。长大后,我回到破败的老屋,看着墙面上少时挤压磋磨无花果留下的痕迹,耳畔便响起童年伙伴的笑声。未成熟无花果有“咬人”的乳汁,它总是咬得贪嘴的我们嘴角、指甲缝里淌出血来,那一刻,我才发现它咬噬的是我的心。

十年前发现闽侯龙祥岛多有种植无花果后,每次路过,我都要拐进购买或看望。纵是如此,仍不足以慰心中那份思乡念果之情。终于,在某个春天,我网购一批无花果苗,带回老家,欲一偿夙愿。那一日,全家行动,年近九十的祖父也带上二三十年未曾抚摸的锄头。夕阳西下,我们披着金光,种下无花果,也种下了快乐和希望。

多年过去,这些外来苗并未如愿茁壮成长,而是面临各种病虫灾害的侵袭。在白、红蚁的轮流围攻下,逐渐凋零。数十棵的无花果,所剩不足十分之一。刚种的前几年,我每次回老家都去看望它们,后来越来越少,只因害怕那满目疮痍刺伤自己,也让自己更加自责。既不能看护,又无法陪伴,它们终将和我童年的无花果一样,寂灭在岁月中。

父亲在信中说,在祖父七八岁时,村人引来数棵无花果苗,栽种做药,治风湿。上百年时间,无花之果,既没有特别繁茂,也没有消失,如那些平凡村人的家族,只静默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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