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添丁
每逢年节或有民俗活动的日子,村子里常会飘着炸醋肉的香气。在冰箱缺席的年头,炸物可以放置的时间长一点而不变质。
炸醋肉首选五花肉,次选前腿瘦肉,再者就是猪腰条了,也有人选不带皮的三层肉,切成薄片,加醋、酱油、料酒、蚝油、糖、味精,腌制三十分钟,拌入鸡蛋、豆腐、地瓜粉,放入油锅炸,炸至浮起变黄即可起锅,将它们装入精致的碗中,承载着主人满满的心意。等客人来了,主家再将醋肉回油锅炸热,也可将醋肉作为糖醋肉或酸辣汤的食材再加工。
我依然记得那次做东请客。那是20世纪80年代,我们还是高二年级的住宿学生,刚过完快乐的暑假,摊开课本投入了忙碌的学习。一个傍晚,大家聚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突然有人提到,要是能到外面去撮一顿就好了。我随口说,今天有民俗活动,可以到我家。几个同学马上回应,走啊,到你家吃晚餐去。于是十个同学骑着自行车往我家赶去。
父母显然没料到我会带着这么多同学回家吃饭,这大概也是他们宴请过最为特殊的客人。父亲忙着接待小客人,母亲愣在那里,望着满屋子的孩子,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我很快看出母亲的异常,我瞪大眼睛,满屋子搜寻吃的东西。这才发现,家里除了桌上还有一大碗醋肉外,别无他物。
作为乡厨的父亲则表现淡定,安顿好我们,又吩咐母亲下锅煮白米饭后,径直从后门出去,不一会儿工夫,带回一大脸盆的醋肉和几样蔬菜。父母忙碌一阵子,桌上便有几样清炒青菜、炸醋肉、酸辣醋肉汤,习惯了食堂清汤寡水的同学们,面对醋肉显然是满足的,大家有肉便欢,尽兴而归。
我记得,那一天,酸辣汤是用脸盆装的,炸醋肉也是用脸盆装的,家里椅子不够,有的同学站着吃饭。我还记得,那一晚,父亲带回来的醋肉和蔬菜是向别人家借的。那时候,还没有超市,没有外卖,除了早上集市能买东西外,其他时间,是没地方买东西的。许多年后,再谈及那个晚上,同学们依旧兴奋,对醋肉味道赞叹不已。
小时候,吃到醋肉不易,它是宴客桌上的主角。现在美食丰盛至极,醋肉早已退居配角,但依旧是众多食客舌尖上的最爱,我也常常下厨炸醋肉,有时怕麻烦,会到棋盘园边上去买。寻常的日子,有醋肉相伴,就很满足,也很幸福。只是常常牵挂曾经的食伴,他们是否依旧喜欢醋肉?尚能大口吃肉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