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都在线 文学与艺术 蝉鸣里的旧时光

蝉鸣里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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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明凤

初夏的乡间,阳光是流动的蜜糖,黏稠而透亮地倾泻在红砖古厝的瓦檐上。那些如老电影般泛黄的童年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记忆中,我赤着脚踩过田埂,泥土从趾缝间挤出来,凉丝丝的,带着昨夜雨水的记忆。那时节,整个村庄都沉浸在一种湿润的温暖里,连空气都带着龙眼花的甜香。而蝉声,总在某个毫无预兆的午后,悄然炸响。

蝉声初起时,是那样的羞涩与试探。起初,一两只胆大的蝉在龙眼树上试音,像蹩脚的琴师调试琴弦,断断续续地拨弄两三声。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飘来,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音,却又藏着无尽的期待。我仰着头,眼睛紧紧盯着那茂密的枝叶,试图寻找那声音的源头,却只见绿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蝉影难觅。

渐渐地,蝉声开始密集起来,仿佛是收到了召唤。不一会儿,千树万树都沸腾起来,那声浪一波推着一波,从村头的荔枝林蔓延到村尾的番薯田,把整个村庄都浸泡在透明的声浪里。我和阿土哥趴在树荫下,耳朵贴着地面,竟能听见蝉鸣震得泥土微微颤动。那声音,时而高亢激昂,如万马奔腾;时而低沉婉转,似细水长流。远处的晋江水哗哗作响,与蝉声一唱一和,像两个醉汉在划拳,一个喊着“来了来了”,一个嚷着“知了知了”。

蝉声最盛之时,便是我们捕蝉的最佳时机。午后时分,阳光正烈,我们手持自制的捕蝉网,那网由竹篾和蜘蛛丝精心编织而成,轻盈坚韧。阿土哥眼尖手快,总能率先发现蝉的踪迹。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靠近,脚尖轻轻点地,生怕惊动了树上的蝉。眼睛紧紧盯着那微微颤动的蝉身,双手紧紧握住捕蝉网,仿佛握住了整个夏天的秘密。待到蝉振翅欲飞的瞬间,他猛地一挥,那网便如一张巨大的天幕,将蝉紧紧罩住。

有时候,我们也会采用更原始的方法捕蝉。傍晚时分,暑气稍退,我们会找一根长长的竹竿,在顶端绑上一块黏黏的松香,然后悄悄地靠近蝉,将竹竿猛地一戳,那蝉便被松香粘住,动弹不得。我们小心翼翼地将蝉从松香上取下,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那蝉的翅膀薄如轻纱,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光芒;它的眼睛又大又亮,仿佛能看透我们心中的秘密。

捕蝉之余,我们还会收集蝉蜕,整个夏天我们都在忙碌。那些金黄色的空壳牢牢地粘在树干上,眼睛的部位还闪着奇异的光泽。阿土哥说收集七个蝉蜕可以换一根冰棍,我信以为真,整个夏日都在寻觅。我常常在日头高悬时穿梭于树林之间,眼睛紧紧盯着树干,不放过任何一个蝉蜕的踪迹。每找到一个蝉蜕,我都会兴奋得手舞足蹈,仿佛找到了宝藏一般。

然而,捕蝉的乐趣并不仅仅在于捕捉的过程,更在于那份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在捕蝉的日子里,我们学会了倾听蝉鸣,感受蝉的喜怒哀乐;我们学会了观察蝉的生活习性,了解蝉的生命周期。我们知道了蝉在地下蛰伏数年,只为在夏日里尽情歌唱;我们知道了蝉蜕是蝉成长的见证,是它们生命蜕变的痕迹。

那些曾经在乡间田野里欢唱的蝉声,已经渐渐远去。某日路过花店,看见桶里插着刺桐花,我买下那束刺桐花,插在办公室的花瓶里。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花瓣上,我仿佛又看见阿土哥和我手持捕蝉网,在乡间田野里欢笑着、奔跑着,追逐着那无尽的蝉鸣。

那些散落在时光深处的记忆碎片,就像刺桐花的花瓣,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突然红艳艳的开满心头。而那蝉鸣,带着我穿越时光的隧道,回到那个充满欢笑的夏日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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