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剑锋
今年花生收成不错,一个个长得饱满滚圆,恰似《西游记》中的人参果。妈妈还担心说今年上半年由于雨水过足,花生在开花那段时间遭遇阴雨天气,会影响结果,没想到今年的花生反倒出奇的好。
花生作为经济作物,农民收成后一般只留少量作为来年的种子和日常烹煮炒,相当一部分用来榨油,用作一家子一整年的烹煮佐料,当然有的家庭若收成充盈还会粜出一部分作为家庭的副业收入。据我所知今年在老家水煮干花生一斤达到20元左右。
说起榨油,隔壁村的那家老油坊开始热闹起来了,四邻八村的人都赶过来压油。这家老油坊我去过多次,每次妈妈去榨油,我都会帮她把花生运过去排号。由于这家榨出来的油品质好,人也友善,前去压油的人络绎不绝。
这家油坊,据母亲说早年他家的爷爷就给人家压油了,传至今日已经三代了。随着时代的进步,有些压油作坊的设备跟着迭代更新,但人们还是喜欢那陈旧的机器设备和传统的压榨技法,那压出来的花生油清澈明亮、醇香四溢。
我见识过这种压榨花生油的工艺程序。要先把花生放到一个自动的花生脱壳机里把花生壳脱去,脱壳后的花生倒出来,母亲要用簸箕把一粒粒发芽的、霉变的、虫蛀的花生粒挑出来,这个很耗时间,有时我也会一起帮忙。时间久了,我会很不耐烦,劝母亲不用挑了赶紧拿去压了吧。
母亲总是说,这些坏掉的花生吃了会对身体产生很不好的影响,不能大意。虽然母亲说不出所以然来,后来随着我长大从书本中获知,霉变的花生存在亚硝胺和霉菌毒素,是引发癌变的罪魁祸首。母亲虽不识字,但她对一家子的健康总是排在第一位,她为全家的食品安全筑起第一道防线。
挑完花生之后,要把花生粒放进一个带电动翻滚装置的铁质镂空容器里,下面用花生壳作为燃料。花生壳的火势不是很旺不至于会把花生粒烤焦。师傅掌握一定的火候后把花生倒进一个压油机器中,这机器全程没有任何屏幕显示和参数指标,听师傅介绍说这机器里面有十七层的过滤设备。随着花生油缓缓流出,师傅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满足与自豪。他轻轻摇动着手中的木柄,那是控制压油节奏的关键,每一次的按压都似乎在与古老的机器进行着某种默契的对话。压出来的油色橙黄,滚烫飘香,整个油坊方圆五里开外就能够闻到一股浓浓的花生油香。
它不仅仅是一种食物的味道,更是这片土地上勤劳与智慧的结晶。此时,阳光透过屋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铁质镂空容器上,与下方跳跃的火光交织成一幅温馨的画面。
母亲回家后,会把花生油用专门的铁制油罐储存起来,每次盛出一小罐置于灶头。每逢煮咸时,母亲在锅底放上少许油,待那金黄色的油光在锅中跳跃,放上切好的姜葱蒜,只听“嗞啦”一声,食材与热油瞬间碰撞出幸福的哗啦声。伴随着升起的欢腾油烟,整个屋子都弥漫着花生油的浓浓香味,一家子为这顿饭增添了不少的温馨与期待。
尤其令人期待的是春节,按照中华民族的传统,过年前每家每户一定是要油炸一些美食,当然我们也可乘机“一饱口福”。20世纪70年代出生的我,当时对那份“期许”的程度是何等激烈,可能是这一代人无法想象的。
有“油”的家,总是那么温馨、丝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