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都在线 文学与艺术 村里那棵老松

村里那棵老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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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榕华

多年在外,就免不了想家。一直以为只有家乡的老屋和母亲的目光让我牵挂,没想到村里的那棵老松竟然也让我那么难以忘怀。

那棵老松在村子后山,后山是座小山,山上有很多的树,粗壮的阔叶枣、挺拔的香樟、强劲的阿丁枫、俊秀的银杏,最多的是四季飘香的桂花树。这是一片浓绿的风水林,老树都有上百年甚至几百年的年纪。置身其中,如同和一位位饱读诗书,知识渊博的老者对话,热情的木樨花总从桂树枝上闹开,全身的香气遍撒山林,人行其上,木樨香氤氲弥漫,呼吸和思维的那一点空隙都挤满了大自然的味道。

深冬的一个傍晚,我来到那棵老松身边,老松树依然郁郁苍苍,生机勃勃,傲然屹立。树梢,巨伞遮天,浓荫蔽日;树下,虬根扭曲盘桓,奇形怪状;树根,深扎于土,坚实厚重;闭了眼,仿佛可以听到树根在地底扩展的声音。老松树的叶子像针一样,一簇簇向外伸长着,每一个都尖锐有力,好像有一种精神支撑着它们。老松树的果实层层包裹在一个椭圆形的花瓣里,内敛且温暖。我走近,站定,目光多了一份从容,阳光穿过绿叶沐浴在身,身上就有了阳光和老松混合的韵味,似有某种力量。

没有人知道谁在这里撒下种子让老松发芽,就是村里最年长的老人也不知道。都说松树是生命力极强的植物,也许是有人有意种植的或者随意丢落的,也可能是从飞鸟的嘴里跌落的或者风吹来的,总之,只是一粒种子,它不择地势,不管土地的贫瘠或肥沃,不畏严寒酷热,也不管路边多少人的脚印在它身上踏过,茁壮地生长起来了,长成了参天大树。

路还是那条土路,只是多了些杂草,半个人高,参差不齐,一不小心就压迫了视野。荒芜的土路略显沧桑,山涧水冲刷了老路的肌肤,老路的筋骨慷慨裸露,沟沟壑壑,如犁耕过。我一见,心中就有些凄凉。

老松在村子后山的土路上,土路并非天生就有,解放后才开拓,山坳里两边砌石中间夯土就成了现在的路,路的两旁是山包,远观就像简笔画里心的图形。老松在左心房,四周空旷,茂盛凸显,恰似给这颗“心”供应生命和能量的大动脉。

依稀记得童年的时光,爬到老松几丈高的树枝上,吓得父母脸成土色;邀约三五个小朋友,以老松为计算圈点,绕土路能跑一下午;夏天,有老牛小羊前来,老牛悠闲地甩着尾巴,咀嚼鲜草,老松旁边的青石上,仰躺着放牧的老头,笠帽遮脸,怡然休憩;秋天,这一片浓荫会引来那些在田地里收割,半晌休息要吃点心的人们,青石板当饭桌,三个馒头二两稀饭与一段故事把收获的欢乐延长;雨天,短暂的大雨是透不过老松的枝叶的,它浓厚的肌体如穹庐,护住躲雨的人……

如今,老松树依旧站在那里,立成了一种姿势、一种形象。四季风雨不停地在它的身上洗礼;岁月和时光在它的生命里流浪。那些和它相依相伴的人们,有的老去,有的远离,有的长大走远,更多的是迁徙。老松沉默着、孤寂着,招呼芦苇荆棘偎依脚旁,就是不成器的瘦竹把身子靠过来,它也不生气,笑脸如一,像一个慈祥的老者。

松树有很多用处,松材可做模板,盖房子。松脂可作为化工原料,松子是重要的中药。老松还在,没有锯倒做模板,也没人去采松脂,松子倒是每年都有,淘气得满山坡溜滑,无人捡拾。有村民用柴刀将老松剜下当松明,作乡下土灶的引火,从那不知年月的第一刀起,每年都有新的刀痕陷入老松的身躯,伤痕累累,两人合围的树根部已被剜去二分之一,如小箩筐口大,但依然供应整棵大树的养分,依然葱茏,我不得不佩服老松生命力的顽强。

从家乡最高的罗岩山下行,半路上,远远便见老松庞大的身躯,植入眼球,身心苍翠。我一直想,我对老松难以释怀的情感,一定是它的挺拔和傲立吧!或许还有它的坚强、豁达、朴素与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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