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姚俊忠
五月接连下了几天雨,今天总算消停了。尽管天气仍然阴沉,但还是想上鼓岭走走,吸吸富含负氧离子的新鲜空气,放松放松疲惫的身躯。
透过车窗,远远望去,白白的云雾紧紧围绕着鼓岭,深一块浅一块,像穿在身上的纱衣。原本高耸云端的山峰,藏在云雾之中,似情窦初开的少女,羞羞答答的不肯露面。
这样的鼓岭,是去还是不去?我一边开车打着方向盘,一边心里暗暗打起了鼓。穿过第二个观景台后,汽车一头扎进迷雾中,车窗沾满了雾水,前方的路“消失”了。我不得不放慢车速,心里的犹豫又爬了上来。去还是不去?去,路看不清,着实令人担心;不去,现在就返回,难保今后不被人笑话。同车的友人都不吱声,估计也像我一样紧张。思来想去,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交汇的车,要不开着灯,要不打着双闪灯,越往上走,雾越浓,能见度越低。幸好前面有一辆中巴,高高的车尾巴成了我的方向标,跟着它可以略略心安地往前开。不知行驶了多久,终于从云雾中钻了出来,抓方向盘的手有些僵硬,甩甩手,才发现手心都是汗。车身被雾水打湿了,像是刚从雨里驶出来的。来到山顶,眼前敞亮起来。回头一望,一团一团的白雾在脚下的山腰慢慢转悠,原来我们已站在云雾之上了。
停好了车,漫无边际地四处走走。细细的云雾迎面而来,脸上、手里都是丝丝的凉意。不经意间,柳杉叶上的水珠滴落下来,轻轻拍打在头上,没过一会儿,头发就湿透了。
这种天气,鼓岭游人少得可怜。偶尔见一两对情侣,相互依偎着,慢慢地闲逛;孩子们在林间的草地上玩耍,年轻的父母忙着为他们拍照。鸟儿在树间来回跳跃,知道我们来了,也不怕生,也不回避,只管欢快地歌唱着。我们也不在意是什么鸟,更没心思去密密的枝叶中寻找它的踪影,眼前的景色已让人目不暇接了。
杜鹃谷的杜鹃大部分都已凋零,偶尔几株晚开的还挂着,花朵被雾水打湿了,低垂着头,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挂在枝上,迟迟不愿离去。一丛野生的草莓,在草丛间露出了红彤彤的脸,一阵微风吹过,就摇摆着头冲着你笑。柳杉王公园的草地上撒满了杜英,小小的、黄白相间,一层一层,像铺在地上的翠花地毯。走在鲜花铺满的小路,有点不忍心落脚,生怕笨重的脚,惊动了楚楚动人的花朵。
山里的街市依然开市,只是雾里的街市空荡荡的,没有几位顾客。街市里卖的大都是水果和本地的蔬菜,不易保存,今天卖不掉,明天就得降价,甚至有的就坏了。小摊主不停地推销商品,热情得让人有点拘束,直到你到了下一个摊位,然后下一摊位的摊主又围着你说个不停。看着他们一脸的无奈,真想买点东西为他们分忧,可是低头一挑选,才发现品相确实有点不太入眼。
客栈的主人坐在木条凳上,与他的黄狗面对面。见我们进来,黄狗狂吠起来。主人呵斥着它,黄狗不甘心地停止了吼叫。一位老人拿着竹笤,打扫着湿漉漉的落叶。
客栈的院子不大,院子中央一棵茂盛的桂花,特别显眼。“这么大的桂花,应该有些年头了吧?”我惊奇地说道。
“这棵桂花,跟他年纪一样大,他出生那年我种下的。”老人指指棵粗壮的桂花,又朝坐在那里的中年男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老人、儿子、黄狗、桂花树……我想起家门前那棵柳树,如果还在的话,应该也粗壮得抱不住了吧。种下柳树的父亲如果健在,应该也像这位慈祥的老人一样闲不住吧。
这静静的鼓岭,拨动了我的心弦,勾起了我的思念,一种久违了的、对家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