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南之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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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去泥尘,席纹、蕉叶纹、曲折纹……展现在我们眼前。这些纹饰像一首悠远的上古歌谣,它不是庙堂之上黄钟大吕奏出的庄严肃穆的乐声,而是像山野间拾得的一块石头、中空的竹管,或是顺手摘下的树叶发出的声音,这些随意狂野却又不失旋律、优美空灵的大自然之声,长久萦绕在今人的耳畔。

这些旋律时而高亢、时而低回,在这方土地上绵延不绝三千多年。我们不仅在这些遗存的具物中感受它的长盛,也唱出了一个中国文化鼎盛时期屏南手工艺的巅峰盛景。“波山前后十八寨,梅岭左右廿四窑。太保钢炉喷金花,赤岩银坑显神奇。硋窑瓷器出大洋,棠溪铜锣响天下。门楼马道通南北,莒州舱陶出琉球。”这首民谣是宋代流传于古田东北部(今屏南)民间的。其中“梅岭左右廿四窑”“硋窑瓷器出大洋”“莒州舱陶出琉球”讲的就是北宋屏南陶瓷器生产和销售极为繁荣的情景。当一首民谣用它不衰老的生命传唱千年,它已经具备了史诗的意义。

当年,从双溪、棠口附近修建古马道,直达宁德莒州金钟渡,小货船通过霍童溪,出八都达三都港,转装海船漂洋过海。自屏南至金钟渡沿途,出现日上百担的陶瓷挑夫,不知磨平了多少道上的青石板。现在,通往洪口、霍童的石板路已是荒草当道,古瀛洲在万顷碧波之下也已沉睡不再醒,许多手工技艺、许多生活场景也随之湮没于历史尘埃中。而“硋”,因其从泥土中来,又因为卑微的出生,被土民无处不在的容纳需要。从七千年前的鸿蒙时代,直到科技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和抛弃人力的今天,依旧生生不息,存活于我们日常生活中。

在福州语系屏南土语中,硋被写成“硋”音却是“亥(hai)”,是所有粗陶和粗瓷统称的器皿。

在屏南,因制硋这种技艺聚族而居、形成村落的最有代表性的当属寿山乡的硋窑村、棠口乡的硋厂村。屏南制硋技艺的前世今生,从这两个乡村,大抵可以窥个大概。

走进硋窑村狭窄的巷道之间,如果阳光正从斜面照射进来,两侧土墙上,有无数的小镜子一闪一闪地反射着日头的光影。如果不是已经做了功课,你会很惊讶,难道这是乡村独特的土墙装饰法?走近了,你才看到,那无数细碎的光,原来出自无数白瓷的碎片。那些碎片,伴着黄土,被牢牢地夯进土墙,也夯进了硋窑村的历史。不仅如此,硋窑村的坡坎间,有无数匣钵累积的园塝、田埂;菜园里、山林间,每一个草木鸟兽,似乎汲取的不仅是土地的养分,也吸收了土壤中无所不在的瓷片精灵。

繁华总会落幕,乡村归于沉寂。有几个老人,就着村边简陋的石条,晒着冬日的暖阳。有人指着其中一个老人说,他家可能要发财了,我问为什么,原来他的儿子刚生了龙凤胎。传说,在明代末期国家衰亡之际,百业凋零,出口锐减,硋窑也不可避免的走向没落,最后一口龙凤窑,为后人留下未开封的满满一窑瓷器,只等这个乡村生了龙凤胎的人来发现拥有。据说几百年间,乡村从没有人生过双胞胎,更不用说龙凤胎了。我看看这个浑身上下沾染着泥尘的老人,他的眼神分明是很同意别人的说法,我不忍告诉他,几乎所有的古窑址都有类似的传说,但几乎所有的古窑,并没有出土过整窑的器物。

当硋窑村沉寂没落时,在它二三十里外的棠口一带窑口生产的土陶器,这些原始的和新石器时代一样材质和制法的器具,本着以“以致用为本,以巧饰为末”的宗旨,取材的方便、工本的低廉、广泛的需求,便顽强的生存下来。到清咸丰年间,一个因它而兴的乡村崛起,这就是棠口的硋厂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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