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范
假期结束回到泉州，刚进屋就接到母亲的电话，她反复叮嘱道：“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一定别忘了煮荷包蛋吃。”连声答应后放下电话，我陷入沉思，儿时的记忆也慢慢涌上心头。
在我老家，生日吃荷包蛋的习俗由来已久，其寓意是“吃一个蛋少一个‘难’，年年顺顺利利”。从小到大，我每年过生日都要吃一碗母亲煮的荷包蛋，直到1996年，我离开家来泉州，这个习惯才被打破。
小时候的我总盼着过生日，毕竟在物资匮乏的年代，荷包蛋属于“稀罕物”，并不是随时能吃到的食物。那时家里养了几只老母鸡，它们下的蛋，除了少量留下来招待客人或煮给过生日的家人吃，其余的都被母亲拿去集市上出售，换钱补贴家用。
我的生日是农历正月十三，每次过完春节，我就开始算还有几天过生日。因为那天不仅能穿上母亲为我做的新衣服，还能在吃饭时，得到一碗香喷喷的荷包蛋盖饭。
记得有一年我过生日，母亲一大早就从床底搬出一筐积攒一周的鸡蛋。从一堆鸡蛋里挑出两颗又大又圆的，母亲又从碗柜里找出一个大海碗，磕破蛋壳后把蛋液倒进碗里，再加入小半碗清水。紧接着，她搬出猪油缸，从里面舀出半勺白花花的猪油淋在蛋液上，还添加几粒豆豉和盐进行调味。一切准备就绪，母亲才往灶膛里放木柴，等火烧旺，便在灶上放锅开始蒸米饭。估摸米饭快煮熟了，母亲便掀开锅盖，在米饭上挖一个小洞，把那碗蛋液倒进洞里，再用大火蒸二十分钟，直至蛋液变成漂亮的荷包蛋。
刚出锅的荷包蛋十分诱人，老远就能闻到浓郁的香气。母亲特地把米饭上的蛋挑出来，搁在我的碗里，而没过生日的妹妹们只能眼巴巴地瞧着。母亲有次不忍心，开口询问我：“你给妹妹们分点鸡蛋，可以吗？”我听后马上点头答应，赶紧拿起勺子给妹妹们分荷包蛋。久而久之，无论家里哪个孩子过生日，都会主动跟大家分享碗里的荷包蛋。我与妹妹们就这样吃着荷包蛋慢慢长大，也结下了深厚的姐妹情谊。如今回想起那段往事，我才领悟母亲是在通过小事教会孩子们为人处世的道理。
母亲年轻时记忆力很好，五个孩子的生日，她记得一清二楚。自从我离开老家，每年生日前夕都会接到母亲的提醒电话，有了她的牵挂，我在他乡的日子也不再感到难熬。后来，母亲年纪渐长，偶尔也会忘记时间，经常需要父亲提醒才会记得给我打电话。再后来父亲不在了，母亲的记性更是大不如从前，但就算这样，她依旧记得我的生日。而我也将母亲的生日牢牢记在心里，每年准时打电话跟她说要记得吃一碗荷包蛋，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
今年过生日，先生为我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儿子也为我精心挑选了心仪的礼物。感动之余，我却愈加想念母亲做的荷包蛋，那碗看似普通的食物，是那个年代难得的美味，也是我心中母爱的“最高形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