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都在线 文学与艺术 飞来的海棠

飞来的海棠

广告位

李光泽

“快起来、快起来,我们阳台花盆里冒出了一朵超漂亮的海棠花哟。”一大早,我尚在朦胧睡梦中,就被妻子惊喜的呼喊声硬生生拽了出来。我揉着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来到了阳台,映入眼帘的,是两三朵淡红与深红交织的海棠花,恰似天边绚丽的云霞,花瓣上摇摇欲坠的露珠,在层层叠叠绿叶的衬托下,迎着初升的太阳,显得格外晶莹透亮。

妻子满脸的疑惑,不停地嘟囔着:“这花是哪儿来的呢?哪儿来的呢?”

此时,瞧着在晨风中轻轻摇曳海棠花,我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妻子生性散淡、不事修饰,平日里素面朝天、布衣粗褂,对于侍弄花花草草、养鱼赏景这些细致活儿,她也不擅长,每日里打打太极、看看书便知足。

一日,她突然来了兴致,说是要把家里的阳台好好捯饬捯饬,让它绿起来,美起来。于是买花、培土、浇水便成了她每天早起的第一件事情。无奈辛辛苦苦的付出,并没有换来她想要的结果,不知是栽培方法不对,还是错过了花期,总之无论是比较脆弱娇贵的君子兰、大丽菊、月季花,还是相对好养活的三角梅、长寿花,没有一个像模像样地活下来。望着大小不一花盆里面长出来高低不平的杂草,我常常调侃妻子:“人家种的是花,你养的是草,倒也别致新奇。”

经历几番折腾,均以失败收场后,妻子对养花彻底没了信心,转而开始喂鸟。那天下午,窗外乌云盖顶,眼瞅着一场瓢泼大雨就要到来,妻子正在书房手捧着《村上春树的别样魅力》看得津津有味。突然一阵急促的“啾啾”鸟鸣声传来,是一只麻雀在阳台上来回不停地扑腾着。妻子瞬间就明白了,这小家伙肯定是饿坏了,便赶忙从厨房里面抓了一把白米,蹑手蹑脚地放在阳台边上,为了不惊扰到小麻雀,她远远地退到了客厅的后头,静静地看着鸟儿欢快地啄食。不一会儿,麻雀便“嗖”地一声飞走了。

鸟儿飞走了,妻子却满脸忧愁。妻子年幼丧母,是父亲一手拉扯着几个兄妹长大的。父亲从小学了一手好手艺,什么垒灶,砌墙、翻修房顶麻溜得很。但这手艺有个缺憾,就是得靠老天爷赏饭吃,若遇到细雨绵绵的雨季,家里人的生活就常常陷入了捉襟见肘的境地。所以每逢下雨天,她总会不由自主地陷入惆怅与忧虑之中。

“这雨天,可怜的鸟儿都没处找食吃了。我明天得去超市买些小米回来。”从那以后,家里的阳台地板上,每天都撒着一大把金灿灿的小米。真所谓“三月残花落更开,小檐日日燕飞来”,这鸟儿似乎也格外机灵,第二天便又独自前来。隔了几日,竟成双成对地出现。后来,干脆一家子组团来了。我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三只鸟儿是一家人呢?”妻子笃定地说:“肯定错不了,而且还是特别恩爱的一家人。你瞧那两只大点儿的,整天耳鬓厮磨,还嘴对嘴喂食,缠绵得很咧。”

鸟儿来吃食的时间,也从原先固定的下午,变成了一日三餐。清晨,我常被阳台上一阵阵清脆嘹亮、此起彼伏的鸟鸣声唤醒,恍惚间,仿佛置身于广袤无垠的大森林。经常我们在客厅里面静静地吃饭,它们在阳台上欢快地啄食,各行其是,互不打扰。偶然之间,我们抬头对视了几眼,发现鸟儿会顽皮地歪了歪脑袋,扭了扭身子,好像在说:“别老盯着看啦,怪难为情的。”

有时候小米吃完了,鸟儿便会毫无顾忌地一跳一跃闯进了客厅,昂着头左顾右盼,扯着嗓子大声叫嚷,那架势,就像在提醒我们赶紧添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没有半丁点生分。每每这时,妻子总是特别开心,连忙从书房里面跑了出来,连声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忘记了,让你们饿肚子啦,抱歉抱歉。”这一幕人与鸟和谐共处的画面,让一旁的我看得目瞪口呆。

有段时间,鸟儿来得越来越少,妻子又开始心心念念,唠叨个不停。牵挂它们是否生病了,还是远走他乡了,抑或是移情别恋了,不再回来了。那副落寞寡欢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这种人与鸟亲密无间的和谐场景,持续了整整两年。后来,不知为何,鸟儿愈发罕见,偶尔现身,也是一闪而过,没了踪影。

人生如流云,世事同飞鸟;鸟来同欢乐,鸟尽归自然;缘来则聚,缘尽则散啰。直到阳台上的空花盆突然长出了海棠花,我知晓这肯定是鸟儿衔来的种子发了芽、开了花。它们是来报恩的。

广告位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

联系我们

联系我们

邮箱: jianxun98@hotmail.com

工作时间:周一至周五,9:00-17:30,节假日休息

关注微信
微信扫一扫关注我们

微信扫一扫关注我们

关注微博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