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都在线 牛吃麦 又是一年春光好

又是一年春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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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祥财

春雨在福州镇海楼的檐角滴落第一滴晶莹的雨珠,当鼓山梅里的蜡梅在料峭中绽开第一抹暗香,时光的轮轴便碾过了冬的褶皱。晨起推窗,忽见小区绿化带中的桃枝抽了新芽,浅褐的枝条上缀满星星点点的绿,方惊觉春的邮差已叩响人间门扉。

日历翻过立春那页,天地间便换了水墨的底色。远山褪去灰褐的冬袍,渐次晕染出青黛的层次;冻土深处传来蚯蚓翻身的细响,惊醒了沉睡的草籽。清晨的薄雾里,卖花人挑着带露的玉兰走过三坊七巷,乳白花瓣上滚动的露珠,恰似时光凝结的琥珀。

二月的风是位灵巧的绣娘,执碧色丝线在闽江织就烟雨朦胧的锦缎。闽江江畔,垂柳蘸水写诗,每根柳条都悬着串翡翠璎珞;晋安河边,早樱如云,粉白花瓣随风曼舞,落在游船船头煮茶的紫砂壶里。北国的原野上,冰河裂帛之声惊起寒鸦,融雪浸润的泥土正酝酿着蒲公英金色的诺言。

暮色时分登上鼓山远眺,福州城中万家灯火次第亮起,与天际初现的星子遥相呼应。光明港倒映着绛紫的晚霞,几只水鸟拨开粼粼金波,留下箭形的涟漪。此刻若闭目细听,便能捕捉到光阴流动的韵律——那是春草破土的轻响,是花苞舒展的微颤,更是万千生灵共同谱写的新生序曲。

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在春的卷轴上题写永恒。王维辋川别业栽下的辛夷,历经千年仍在诗句里灼灼其华;秋千架上的蹴罢香汗,化作易安词中永不凋零的春愁。东篱采菊的陶渊明,定然也曾为桃李的初绽驻足。苏东坡竹杖芒鞋穿越的烟雨,或许正是我们此刻呼吸的湿润。

春的轮回恰似生命的隐喻。老宅门前的梧桐年复年抽新枝,树皮上的沟壑却愈见深邃;黎明湖畔的榕树,三十年前不过是幼苗,今已亭亭如盖。这让我想起敦煌壁画里飞天的飘带,千年前画工勾勒的线条,仍在时光里流转生姿。原来真正的永恒,不在于抗拒改变,而在于从容接纳每个崭新的开始。

这个春天,何妨效仿稼轩居士“种花事业”?在朝南的阳台置几方陶盆,埋下风信子的鳞茎,看它们如何将阳光酿成紫色的铃铛。或如归有光在项脊轩前“杂植兰桂竹木”,待月色浸窗时,与摇曳的竹影共读半卷闲书。若嫌城市逼仄,便在心里辟亩田畴:种三行陶潜的菊,两垄王维的竹,再留一潭的水给周敦颐的莲。郑重其事地对待到来的花期:晨起对镜簪朵新摘的海棠,让衣袂沾染杏花微雨的气息;黄昏去溪边汲水,顺便采撷几枝野樱插瓶。若遇连翘怒放的金黄瀑布,不妨学杨万里“儿童急走追黄蝶”的率真,让笑声惊起栖在枝头的云雀。

史铁生在地坛徘徊时,曾见古柏“在暴风雨中倾倒又挺立”。这多像我们经历的人生四季——寒冬里被风雪压弯的枝丫,终将在春光里抽出更遒劲的新枝。想起沈从文笔下沱江边的吊脚楼,年年春汛漫过青石台阶,待水退后,檐角风铃依旧叮咚如初。

此刻站在春的门槛回望,往昔的霜雪都化作滋养新绿的甘露。且将遗憾折成纸船放入溪流,目送它们载着未竟的梦漂向来年。须知每个晨昏交接的瞬息,都是时光给予的珍贵馈赠:朝霞里振翅的白鹭,暮色中归巢的燕影,窗台上慢慢舒展的多肉植物,还有母亲新沏的明前茶腾起的热气,都在诉说着生生不息的秘密。

当高盖山玉兰的暗香再度盈袖,当福道的布谷鸟啼鸣重新响彻山野,让我们以春水研墨,在岁月的长卷续写福州新的篇章。不必叹“林花谢了春红”,须知每片飘落的花瓣都在泥土里孕育着下一个花季。愿你我都能如稼轩词中所言“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与这流转的韶光达成温柔的默契。

且看南门兜那株历经多少个春天的老榕树,虬枝上又新生出密密麻麻的根须,飘逸而坚韧。那飘扬的须根,是时光寄给人间的信笺,上面写着永恒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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