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都在线 建筑 水塘上的二落厝

水塘上的二落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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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落厝在树兜,立于水塘之上,300 年了,宛若一朵瑰丽奇葩,耀眼榕城。二落厝,顾名思义是座二进的宅子,主人姓程,人们也叫她程厝里、程府大院。

树兜现在是地名,前身为树兜村。400 年前,这户程姓人家来到福州盆地,落脚于城郊井关外的一片湿地。湿地野草萋萋,看似荒凉,地下却蕴含着温泉,竹竿子一插,即涌出滚烫的热汤。湿地旁的井关也人来人往,是进出福州东北边的关门。这位颇有头脑的程氏先祖,在荒草水泽间,寻一沙洲,盖起几间茅屋,带领家人开塘挖渠,聚水引水,种植水稻,养殖鱼虾,栽种果木。龙眼、黄皮果、柚子、榆树,围着河道,围着田园,蓊郁芬芳,人称树兜——周围都是树的地方,或树木兜着的地方。井关外因了这片葳蕤而形成街市,卖蔬菜、药材、竹器,钉鞋、补衣,小吃店、杂货铺、理发馆、小客栈、温泉汤池……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到了清康熙年代,也不知是哪一天,家长程尔善沿着树兜河走向,在三个相距数百米的S 形转弯处,开挖水塘,在塘上建造三座坐北朝南、分别占地数亩的大厝,给三个儿子。也不知如此浩大的建筑群,在那样的年代施工了多久。

二落厝体量庞大,犹如巨型瑞兽,围着它的一幢幢楼房,一如子子孙孙,百世同堂。它发出老祖母般的神秘气息,正安静地接受着维修——被光阴染成墨色的雕花牡丹,夹在新鲜木块间,盛开得那样丰硕、温婉;云朵柔美,握在木匠手里,似乎要飘飘然游走……

二落厝,应该是福州城城最大单体古建筑了,她有四个与众不同,一是建在水塘之上,二是立体建筑,三是用料之大实属福州罕见,四是宅子有着十个大门,前后各一,左右各四,十门相围,浩荡气派。

宅内天井、游廊,铺着厚重奇长的毛面灰石板,48 间房屋和两个厅堂都相隔一层两寸厚木板,凌空水面1.5 米之上,既不潮湿,又可自然调节室内温度,冬暖夏凉。地板下的水塘里养着胡子鱼,此鱼喜黑暗,昼伏夜出,是消灭蚊卵的好手。数百年下来,这大厝里不曾出现蚊子。程家人居住湿地70 多年,化劣势为优势,摸索出如此生存之道。

夏夜里,吃过晚饭,各家孩子都搬出自己的竹板床、竹躺椅,放在大厅固定的位置,铺上草席。躺着、坐着,讲故事、唱儿歌,数星星。萤火虫提着小灯笼,巡游在孩子们之间。孩子们也调皮,悄无声息地伸手抢夺萤火虫,捉到了,放在拢住五指的手心里,胆大的萤火虫依然亮亮地发着光。

玩儿累了,在凉风里正要睡着,却听见身子下的水里,胡子鱼扑棱棱的,在忙乎。胡子鱼是宅子的风水,大人们一代代交代。男孩子们闲来无事,掀起地上木板,垂下线钩,钓上鱼来,又放下去。即便在物质最匮乏的年代,也从来不曾想到要吃鱼。大人们说,吃了这鱼会肚子疼。手中缺乏零花钱时,长辈随便一句:到水塘里去找。胆大的孩子,就真下到水塘里。水深一米三四,清澈洁净,彪悍飙速的胡子鱼,在腿上撞来撞去,滑溜溜凉冰冰。憋口气,蹲下身子找铜钱,摸摸塘底的石头柱础,摸摸浸得湿透的鼎力柱,犹如潜在大洋底。铜钱果真捡到不少,拿到收购站换了零钱。这是20 世纪60 年代的趣事。

木地板板块之间有点缝隙,祖宗掉下去的铜钱,代表着家族曾经的富有,连孩子们都懂得,领悟到要勤奋创业、谨慎守业。我暗自思忖,这屋子下的水位该怎样控制?二落厝会告诉您,它一进二进呈立体状,二进高于一进两层台阶,也就是高了40 多厘米。下雨时,屋下水位达到一进地面高度,就自然外流,流进排水沟,流出宅子,汇入门前的树兜河。

宅子立体建造,除了便于排出屋下水,还能引进阳光,照在二进阔深的厅堂里。两进厅堂,可摆酒席三四十桌。冬日里,老人孩子在厅堂里闲坐玩耍,多半厅的阳光,亮灿灿、暖烘烘。

宅子立体建造,也解决了平面大厝通风不良的问题。擎天柱、通财石,是二落厝人至今津津乐道的话题和骄傲。擎天柱是房屋的柱子,二进高近9 米,九九归一。游廊柱子是少见的方形,通直硕大,我一人搂不住。柱础也奇巧,宛若旧时旗人女子的鞋跟,小底细腰大方头,鲜明的清代符号,引人遐想。这方柱础、方柱子,审美、实用兼具,防长虫——蛇。湿地、田园,蛇虫自然较多,方柱础、方柱子,四棱突兀,阻挡蛇虫缠绕向上。当然,屋内的柱子是圆的。

通财石,说的是游廊上的铺地石,厚度40厘米,长达6 米。这在福州乃至整个闽地古建筑里,都不曾有。

不禁惊讶,二落厝的一块块巨大铺地石,一根根粗长的擎天柱,怎样而来?从闽北山区运来,仰仗树兜河。树兜河连接闽江。直至20 世纪60 年代,人们还在树兜河畔挖出数量不少的大石条、大圆木,由此可见早年程家之阔绰。

话说二落厝的创立者程尔善勤劳顾家、聪明谨慎、为人极为和善。祖宗开创井门外湿地70 余载,传到他手上,田地鱼塘树木,有些积累,但他还是清晨下田,日落出田,路上手中不离粪筐。一日大清早,程尔善像往常一样,赶在别人出门前,上路拾粪去田里。到了田头积粪池,他掀开一块盖板,准备倾倒粪筐,突然发现粪坑一夜之间满了上来。昨晚并没下雨,粪坑如何满涨起来?事出蹊跷,程尔善手持拾粪夹子,往粪坑里试探,触到了硬邦邦的东西,他努力夹起,黄澄澄、沉甸甸,定睛细瞧,是金子!他不能判断粪池里有多少金子。这粪池有四个八仙桌大呀。他环顾四周,空无一人,便迅速盖好粪池盖板,依旧下田劳作。这块田地,与树兜河隔着一条石板路。一天时光像流水一样走过,不见谁来寻物。

晚上回到家,程尔善召集老婆及三个儿子,找出家里所有箩筐、扁担,拿出粪桶尿勺,备好独轮车,半夜出门去粪坑挖东西。这种情况,自然不敢提灯,全家黑咕隆咚在粪坑里打捞。似乎是金币金锭和金条,装满多半个粪坑。一家人手脚神速,捞的捞,挑的挑,运的运,天亮前捡拾完毕。满屋子的金子哟!关起门来,清洗干净。

事后很长一段时间,程尔善及三个儿子的主要任务,就是打听这些财宝的来历。后来得知,是一支谋反队伍,遭官府追剿,拉着军饷沿树兜河逃跑,跑到程家田头粪坑边时,弃掉军饷,轻装逃逸。

那年头,官府不力,兵荒马乱,程尔善就此发达,盖三座大厝,置千亩良田,规模扩至北峰。今天的程氏后人还说着:凡是鸡叫能听到的地方,都是我家农田。

三座大厝,二落厝尤为精美,为程尔善最偏爱的三儿子居住。三儿子也出息,多年寒窗苦读,使大厅升起了“文魁”镏金匾额。

300 年斗转星移,二落厝如暮年老人,养育了一代代儿女,擎起了一座华宇——树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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