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福州共有两处严复故居。一处是严复晚年的居住地,位于福州市鼓楼区郎官巷西段北侧20号。另一处是严复祖宅,福州仓山区盖山镇阳岐村。郎官巷严复故居始建于清同治年间,是当时福建省督军兼省长李厚基为严复购置的。
郎官巷的严复故居门面素朴,玄漆脱落,露出原木的蚀痕,石基上的雕花已面目不清。整座宅邸占地600多平方米,坐北朝南,门上匾额书写四个鎏金大字——“严复故居”。两侧马鞍墙探出蜿蜒而高耸的巷墙,入口内凹,显得谦虚而不失威严。檐口均施瓦当滴水,挑檐穿枋上叠做雕刻精美的轩架,这在三坊七巷中并不多见,显得富丽而不失稳重。单从故居的入口就能看出主人家儒雅脱俗的风度与气韵来。
故居含两座宅院,分为主座与花厅。主座清式规制,门内三面走廊,前设有插屏门。大厅面阔三间,正间分前后厅,左右边间为前后厢房。主座前廊西有小门通花厅。主座主要用于家人朋客聚首,主持祭祀礼仪等活动,采用中轴对称的布局,厅堂高敞,前后廊道、披榭拱卫,庄严规整。花厅主要用于生活休闲娱乐等活动,花厅前后走廊、栏杆均仿西方建筑纹饰,其布局较为自由,显得亲切自然。中西合璧的建筑彰显了院落主人的才兼文理、学贯中西。两座院落通过侧门通达相贯,彼此照应,分担旧时生活所需。严复于1920年底回到福州,居住在这里,直至1921年病逝。尽管严复于此的居住时间不长,但仍是他落叶归根的地方。

严复出生于福州阳岐,留学归国后,担任北洋水师总教习,专注培养海军中坚力量。然而,1894年黄海海面上的一声炮响,轰碎了清军海防最后的希望。他意识到,“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只是幻影,中国想要复兴,必须从根本上革除旧制,推行新学。
1897年,他开始办报译文,一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振聋发聩。严复一生社科译作颇丰,为西方资产阶级理论在中国的推广,作出了巨大贡献。弃工从文的严复,见过光绪帝起意维新时眼中的亮光,也见过戊戌六君子铁骨溅血的惨像;见过辛亥革命大旗下高歌的民众,也见过袁世凯复辟时无可奈何的志士。重担压垮了他的身体,但他坚持拖着病躯四处奔走。直到1920年,严复似乎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选择回归故乡,休憩在郎官巷的小楼上。
郎官巷偏居三坊七巷的一隅,道狭径曲,很是幽静。宅院仿清规建造,门亘插屏,天井三面环廊,主座面阔三间,严整舒朗。但比起庄重的正厅,严复更喜欢北侧两层高的西式花厅。
步入前廊西侧的小门,抬头仰望窗棂斑驳,可依稀想象严复伏案治学的场景:严复长住此地时,已为哮喘困扰多年,白天的大多数时光,都坐在花厅二楼静养,一只手执书,一只手时不时掩面止喘,花厅窗下小树经风的沙沙声里,总有严复充满力不从心的咳与叹。
此时的中华大地即将迎来一段动荡不安的岁月,中国社会也将发生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严复再没有力气见证这一切,1921年10月27日,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彷如二十五年前威海卫的海浪再起,又一缕英魂收归历史长河。
再见到北洋水师的朋辈,他也许会悲叹,外敌掠侵之险未经解除,民族复兴的曙光尚在远方;但对后人来说,严复之名,早已深深嵌入近代中国思想史。他笔下一篇篇“信、达、雅”的新社会、新政治、新科学,作为中国维新道路上警钟和灯塔,时至今日,依然提醒后世,不忘历史,不忘我们来时的路。